本帖最后由 贾长浩 于 2024-2-18 08:31 编辑
“ 宁静，是一盏明亮的灯，我正向它走去。”
一
二〇一四年秋天，我从威海坐高铁回到烟台，下车后沿着街道散步，那天高铁站人不多，满眼是日光的余晖。 松散的出租车行驶在路上，偶尔会看见几处小吃摊和饥肠辘辘的人，徐风刮过，格外清冷。 我假装忧郁地穿过人群。 那时候我18岁，不，应该才17岁，是拿本书能欢喜一整天的年纪，眼睛里总是流露出对世界的奇妙想法，看着天空不像天空，看着远方不像远方。 人在凑齐碎片之前是痛苦的，碎片在朦胧的梦里被粘在一起，把碎片凑成镜子，翻过来再翻过去，一粒粒莹亮的小粉尘不知不觉浮在镜子的表面。 镜子里出现一个神情木讷的人。 是我，跑到人群里找不出来的平常人。
二
CC是我记忆犹新的网友之一。 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在新概念作文大赛的QQ群里。 那时的我，从80后一批青年作家中得知了新概念作文大赛，一道崭新的大门正向我打开。 我有些惶恐有些激动。惶恐的是，以我的文学造诣远远望不到那么高。激动的是，我可以在志同道合的海洋中寻求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我十分果断地融入进去，就像歌德所说：“长久迟疑不决的人，常常找不到最好的答案”。 CC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有幸拜读过她的文章，那是第一次被她的文字所震撼，看完后，顿时觉察出自己写出来的文字是多么的枯燥、无聊。 《百年孤独》里说：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我想，我也拥有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天，群聊甚是欢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冷群了，大家居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打字，就好像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幽静。 大概过去了三分钟。 CC打出了一行字： “我......我们要在上海集合，到巨鹿路一起压马路，一起聊文学。” 我看到这行字，脑子里想起了梁小雨的一句话：“巨鹿路700号的复试场地中那一两百人背后,站着几万名怀着相似梦想的少年人,是他们一起堆起的几十万稿件给予了这个社会震撼。” 当时我们正处文青独有的矫情时代，每个人激动地回复，用自己的语言去述说。 时间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这个我回答不上来，但我确信，那的确是一段值得珍惜的时代，即将步入成年之前，还能享受到如此清丽纯真的心，我觉得这实在是太好了。 这就是十七岁。 故作阴郁却满怀热血的年纪。 暗暗自喜自命不凡的年纪。 能真正抬起头来看看天空的年纪。 无论是孤独的鸟儿，还是得到厚爱的鸟儿，我想，他们都会长出羽翼。 飞吧，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三
二〇二三年，我二十七岁，是人生中的黄金期，同时也是青春的末班车。 今天早上吃了一碗豆腐脑。一根油条。一杯豆浆。一颗茶叶蛋。 很久以前我从不吃早饭，近几年才开始吃一点。 吃完饭，外面还在下雨，撑开伞出去坐公交车。晃晃荡荡半个小时，到地方了。 上班。弯着腰对着电脑白天就结束了。 下班。窝在床上对着手机。 一天就结束了。 如此循环好多年。 我闯入了一条单线程的世界，并被植入了某种芯片，我在规定好的四维空间进行单一的活动，由于每天的轨迹都相同，所以渐渐的也不记得是今天是哪一天了，只会记得昨天是1，今天是2，明天是3，后天是4，大后天又重新变成1。我不得不怀疑，成年人的记忆只有四天， 甚至更短。
四
夜深了，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就这么泡在月光里，也不错。 仔细想了想这几年，就那样吧。 我变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变。 人生本是一场矛盾的游戏，拿着矛拿久了一定会累，换成盾也觉得不错，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拿，轻装上阵，天下无敌。可惜我没这种魄力呀，要不然也不会在某个昏沉的午后无聊地敲下这段文字。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 你们上次仔细凝望月亮，是在什么时候？ 我，有一段时间......或者干脆已经记不起来了。 人啊，只能守护一种东西，我守护的只不过一枚六便士罢了。 秋天来了，夜变得愈发的冰冷。 回车上吧。 上了车，拨动电台随机点了一首歌。 “曾观赏你在晚风漫游～ 其他面容像虚构～ 如何呐喊 连自己都不听见～” 五
回到家，客厅的灯变亮了，抬头一看，灯泡换了，原来的昏黄不见踪影。 妈妈问我中午在单位吃了什么，我有些不耐烦，妈妈便瞥了我一眼。 我转过头去，又顿了一下，迟疑几分以一句“饿了饿了快做饭”陈述现状。 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真是不知不觉又回家了。 是的。回家了。 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真好。
我短暂地卸下了自己的浮躁和麻木。
宁静，是一盏明亮的灯，我正向它走去。 我想，人只不过是一种藤蔓植物，互相缠绕在不可割舍的墙壁上。 紧紧地依附、安眠。
------2023.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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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18 0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