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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惊的二字诗眼 ——读曾公亮《宿甘露僧舍》
枕中云气千峰近，床底松声万壑哀。 要看银山拍天浪，开窗放入大江来。 曾公亮，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其诗集《元日唱和诗》已散佚，存世诗作仅有三首律诗，一首绝句与残句一联。绝句即《宿甘露僧舍》（明《京口三山志》作曾纡诗，题作《北固楼》）。 这是一首富于想象力的写景诗。甘露寺在镇江北固山上，下临长江。诗人留宿寺中，对寺内寺外之景必是已经观赏过。但诗人不以“游寺”为题，而是在“宿”字上做文章，不出僧舍之门而驰骋想象来写寺庙之景观，是用了避实就虚的写法。诗人夜宿之时，枕边云气袭人，床底松涛悲壮，感到如同置身于千峰之上、万壑之中一般。其实甘露寺附近并无“千峰”、“万壑”，但诗人奇特而浪漫的想象突出了甘露寺高踞峻山险峰的特点。三四两句更是破空而来，表达更为旷放壮阔、独特新奇。打开窗户，那如银山般的冲天巨浪便会扑面而入，那风急浪涌的大江在诗人幻觉般的想象中被放进了寺中，甘露寺临江而建的特点得到了极为生动的表现。“开窗放入大江来”——奇特的想象，极度的夸张——堪称石破天惊的佳句。 刘熙载《艺概》云：“诗眼，有全集之眼，有一篇之眼，有数句之眼，有一句之眼；有以数句为眼者，有以一句为眼者，有以一二字为眼者。”此诗结句中“放入”便是二字诗眼——既是结句之眼，也是全诗之眼。“放入”本是平平常常的词语，但用在此处，却是分外夺人眼目、惊人心魄。它给人滔滔江水就在窗外奔腾汹涌，一开窗便会迎面扑来的感受。诗人打开的仿佛不是窗，而拦住江水的闸门，开窗犹如开闸。对全诗而言，此二字也集中表现出了寺与江的关系，寺乃踞山临江而建，风急浪高、气势磅礴的大江就在寺旁流过——这就是甘露寺的景观特点，雄踞于山，面对长江，壮观异常。所以，此诗最精彩的便是结句，而句中最妙的便是诗眼“放入”。 曾公亮的诗作虽然存世极少，但就是这首绝句，为他在诗坛赢得了赞誉。今人《新编千家诗三百首》（江苏古籍出版社出版）收录了此诗，并评论说：“宋诗中具有此等气势的作品并不多见。仅此一诗，曾公亮在诗史上就足以扬名千古。”此说虽不无溢美之嫌，但也反映出此诗得人推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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