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贴诗的独特魅力

蔺德生

        过去的读书人大都为仕途而耽读过坊间所刻墨卷以及名人的评点，《四库全书》的集部也收有《馆阁试帖诗》之类的诗集，足见其当时的重视程度。但从另一方面看，一些人由于只把它当作“敲门砖”，又很鄙薄试帖诗，清管世铭在《读雪山房唐诗凡例》中就说：“试帖一体，特便于场屋，大手笔多不屑为，昌黎所谓类于俳优者词也。”王世贞也在《艺苑卮言》卷四中说：“人谓唐以诗取士，故诗独工，非也。凡省试诗，类鲜佳者。如钱起《湘灵》之诗，亿不得一；李肱《霓裳》之制，万不得一。”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有的人甚至把试贴诗视为我国古代诗歌中的糟粕，清光绪二十七(1901)年，随着科举制度的废除，试帖诗自然也就成为历史的陈迹了。
　　试帖诗是科举时代的产物，在一些人看来，既然科举制度都废除了，在这个制度下产生的文体，当然就百无一用了。事实果真如此吗？其实应该抱着一种辩证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时至今日，对许多人来说，昔日刊刻的试贴诗文集，不用说拿来阅读，就是真的想欣赏一番，已经是无缘谋面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又一次的浩劫，能够幸免于难的已经是微乎其微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们究竟应该怎样对待这些残存的文化遗产？真真切切地摆在了我们的面前。是不容分说地一概废弃，还是采取科学的态度去伪存真、去粗取精，为我所用？应该说凡是有一点文化良知的人都会作出明智的选择。也就是说，首先应该有一种“尊重”的态度，敬惜字纸，理智的分析试贴诗这种在科举制度下产生的文体，曾发挥的社会功用和眼下留存于世的独特价值。
　　一、具有文献史料价值。无论是唐代试贴诗还是清代试贴诗，留传至今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如果我们不加倍地珍惜，多少年后我们的子孙后代就更难以看到了。事实上试贴诗虽然是文学作品，但都不同程度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某些方面，尤其是科举时代读书人生活，在一些诗作中都栩栩如生地表现出来。一些诗选搜集了大量的唐人省试、州、府试诗的原始资料，这为了解唐代试诗的面貌、研究科举制度的发展，提供了可贵的历史文献。如果作唐代或清代的社会生活研究，都可以从好多试贴诗中看到它们的影子，特别是对于从事科举学研究的人来说，试贴诗更是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
　　一经阅读，人们就会发现，试贴诗的题目多引自经史，尤其是好多诗作用典相当丰富，许多诗集的版本本身就是笺注本，其中对众多典故的考释，对许多词汇的注释，都有相当多的学术含量。从另一个角度看，就试贴诗作本身来说，多选自诸家总集、别集之中，在古代文献学方面也有着重要的辑佚、校勘之用。如留存至今的一部分清刻唐代试贴诗文集都是从大型类书《文苑英华》所录的试贴诗中择取的，陈訏的《唐省试诗笺注》即是对《文苑英华》所收省试诗的笺注，牟钦元的《唐诗五言排律笺注》、徐曰琏等撰写《唐人五言长律清丽集》则取材于《全唐诗》中的五言排律，本书“简析”部分所引用的试贴诗也是从清代徐文弼编纂的《诗法度针》中选择的。可以想像，这些选本在编选中，肯定要参考各种版本并进行文字上的校勘、作者和编年的订正等，其中必然渗透着古人的许多心血，而更多的选本则是参辑各家之书，其所参之本今天已经有许多是无法见到的，就这些选本本身，对一般读者来说，也是难寻一见的。因此说，存世于今的试贴诗具有很重要的文献史料价值。
　　二、具有学术研究价值。从历史和现实的现状都可以看得出来，长期以来的文学研究对试贴诗是不屑一顾、弃之如屣的。究其原因的话，试贴诗是在科举的制度下应运而生的，其诗作也对是应合着科举考试的要求而创作的。这些诗作虽然紧贴题面，但很少有个人真情实感的发挥，与人们印象中的诗歌“自由抒发个人情致”的特征不相吻合，管世铭曾在《读雪山房唐诗》的“五言凡律”中说：“试贴一体，特便于场屋，大手笔多不屑为，昌黎所谓类于排优者之词也。即唐贤佳制，与诸体诗并列几于无可位置。”可见对试贴诗之鄙视。
　　事实上，唐人的试律诗与一般的诗作没有多大根本性区别，清规戒律也不是太多，也不要求谀颂朝廷。如吴融《雨夜帝里闻猿声》有“已吟何逊恨，还赋屈平情”句，也是借典故抒写自己的感情，与一般文人抒怀之作无有太大的区别。除此之外，有的诗也写得气势阔大，气象宏伟，如朱延龄的《秋山极天净》前六句云：“雨洗高秋净，天临大野间。葱茏清万象，缭绕出层山。日暮千峰上，云霄万壑间。”可见，试贴诗和一般的诗比较起来，它有更多的人为痕迹，用典较多，以技巧见长，说理的意味也更明显，在风格上显得更接近宋诗。尤其是唐人的试律诗是讲究技巧的文体，体裁与题材的限制，使它不能太自由化，文人的注意力因此主要放在技巧上。
　　当代学者贺严在《清代唐诗选本研究》中说：“试贴诗格律谨严，应试士子为科考计，训练也相当严格。诗法、技巧方面的训练是学习诗歌创作的基础，所谓‘舍伐登岸’、‘得鱼忘筌’，但登岸前是必需的济渡之助，筌是不可少的得鱼之具。试贴诗包含着非常丰富的诗歌技法、技巧、，清人选评、笺注唐人试贴中更含蕴着丰富的文学评论内容，其大量对试贴诗以及文学基本问题的认识，对诸如审题、立意、结构、虚实、照应、句法、字法等等具体诗法的阐释，还有炼气、炼格、炼神，以及对试贴诗格调、神韵、意境的要求等，都是清代文学研究宝贵的原始材料，其在文学研究中的意义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正确对待这笔文学遗产，既注意它作为试体呆板的一面，也要充分挖掘其诗歌训练的大量基本经验，这样才能更加有益于文学研究的全面和学深入。”
　　三、具有阅读欣赏价值。唐代科举当中的试贴诗体裁有较严格的规定，讲究文辞华美，端庄典雅，声韵协调。试贴诗的写作要求考生有丰富的知识积累和较高的文学修养，还要有较好的表达能力。顾炎武评论说：“唐宋用诗赋，虽曰雕虫小技，而非通古知今之人不能作。”（见顾炎武撰、黄汝成集释：《日知录》卷十六）诗赋可以言志，可以状物，可以抒情，可以说理，只有才情并茂，善于思考，熟练掌握了格律技巧的人，才可能临场在限定的时间内作好。诚如钱穆先生所言：“诗赋出题无尽，工拙易见。虽曰风花雪夜，不仅可窥其吐属之深浅，亦可测其胸怀之高卑……诗赋在当时不失为一项最好的智力检测与心理检测的标准。”（见钱穆：《中国历史上之考试制度》）就是拿到今天来说，古人精心写作的试贴诗也有相当高的可读性，有极其强的阅读价值。
　　就其欣赏价值而言，其实包括内容与形式两个方面，从内容上说，启发心智，愉悦身心；从形式上说，赏心悦目，大饱眼福。因为科举考试的指挥棒毕竟是双刃剑，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说禁锢了读书人思想，使其创作受到一定的局限，但从别一方面看，凡是想以科考这条路起家的人，必须学会作诗，诗歌的技艺化也催生了诗格、诗法、诗语等方面必须讲究，由自由随意的创作发展到有意着意的创作，并把其作为一种学问去攻克它，以学问为诗，以才学为诗，可想而知，这样的创作成果能不令读者陶冶情操，如醉如痴吗？从另一个角度说，留存至今的试贴诗也有一些写本或抄本，其书写和抄写者也都非等闲之辈，有的本身就是满腹经纶的大学问家、大书法家，尤其是在“楷法取士”社会风气下产生的这些本子，好多都是书法精品，极具观赏价值，有的可以当作临摩的字帖使用。

野鹤

蔺德生。德生兄，邀请兄挂版《自度特区》版主，可同时发帖《自度特区》，问好！

左岸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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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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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德生

野鹤 发表于 2021-1-24 05:38
蔺德生。德生兄，邀请兄挂版《自度特区》版主，可同时发帖《自度特区》，问好！

谢谢野鹤垂青与抬爱！遥祝幸福安康，快乐每一天。

蔺德生

左岸春风 发表于 2021-1-24 05:53
赏读

谢谢超版的赏读与鼓励！遥祝幸福安康。

蔺德生

樵龙 发表于 2021-1-24 07:10
欣赏

谢谢樵龙版主的欣赏鼓励。上午好！

蔺德生

蔺德生 发表于 2021-1-24 07:17
谢谢野鹤垂青与抬爱！遥祝幸福安康，快乐每一天。

因为我对自度特区还不是太了解，怕有负厚望，所以还是先不挂版吧，真诚地感谢您。

蔺德生

野鹤 发表于 2021-1-24 05:38
蔺德生。德生兄，邀请兄挂版《自度特区》版主，可同时发帖《自度特区》，问好！

太快了！已经挂版了，那我就只能是边干边学了，还请您多多指教。

子夜来风

好文章，感谢赐文东北诗栏，交流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