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君·广厦千间

夏威夷

孟尝君·广厦千间

      寒食节的薛城飘满柳絮。临淄商人献上九连环玉璧时，我听见檐角铜铃在风里摇晃，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雪夜——齐都的雪总下得蹊跷，将士们呵出的白气凝成霜花覆在青铜剑上，而我在廊下烤火，看三千门客的影子在粉墙上晃动成万千星辰。  

      冯谖砍向薛地债契的刀刃曾沾满朱砂。百姓们叩拜时扬起的尘土混着麦草香，恍惚间竟像极了我儿时在临淄郊外放纸鸢的日子。"市义"二字刻在青铜酒器底部，后来被我送给楚国的贵人。他们说孟尝君养士三千，不过博取虚名；却不知薛邑每一块封地都藏着会学鸡鸣的犬、会钻狗洞的丐。  

      秦昭王的囚室比想象的更冷。冷到听不见函谷关外金戈撞击的铿锵，却能数清墙上斑驳的苔藓缝隙里钻出的蚂蚁。"孟尝君贤，齐族也。"廷尉的刀尖划过咽喉前最后一寸肌肤时，我忽然想起母亲生产那夜暴雨倾盆，接生嬷嬷咒骂着"五月子不祥"，而父亲将我弃于柴房的门缝里。  

      今夜薛城酒肆招牌在灯火中摇曳。有个说书人正讲到"狡兔三窟"，听众里有人踢翻了竹凳。"若我也有三千门客..."醉汉话音未落，醉醺醺的冯谖已踹开雅间木门，袖里藏着的短剑寒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