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文诗的第一高峰期——宋朝 (一)宋朝回文诗兴盛的原因 回文诗到唐朝时开始成熟,到宋朝便进入高峰期。 一是宋太宗的提倡。他案头尝置一幅五色相间的苏氏璇玑图,同时自己大量制作回文诗回文图诗,运用回文,宣传佛教政策,他的《心轮图 御制莲华心轮回文偈颂》,可读出千首诗,是史上最强的反复体诗。又有贵族彭城郡王钱惟治的宝子垂授连环诗、反复体诗等。因此宋代回文诗出现清代赵翼说的“唐人惟皮陆偶为之,宋以后则无人不作矣”局面。 二是唐朝以诗、赋取士,所以唐朝的诗和赋都特别的发达。但经过中唐以后韩愈柳宗元的古文运动,诗赋开始被削弱,散文开始兴盛。到宋朝,古文运动更加深入普及,朝廷不再用诗赋取士,改为以文取士。走下神坛的诗歌从板着脸的正人君子,恢复到嘻嘻哈哈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诗歌的游戏功能重现。宋人一再声称作杂体诗是“游戏”,甚至有人公开说整个诗歌就是游戏。他们并不讳言“文字游戏”,也不避“滑稽”之嫌,于是杂体诗也就随运而盛。 但诗歌从孔夫子删诗后便开始神圣起来,宋人也不愿把神圣的外衣全部剥掉,因此虽称之为“戏”,却不视之为“俗”,盖以为此体“出身”高贵:用作“游戏”的是语言文字,而作之者多名人雅士,多少与通俗文学异趣。真正贬低杂体诗,认为杂体诗“俗”的是宋以后的人。如清代焚烟理论家黄爵滋侍郎《读山谷诗集·外集·古诗》便批评黄庭坚的杂体诗说:“此种俗体断不必作。”(黄爵滋,侍郎,清禁烟运动的理论家。我从5岁到22岁住的房子就是他老先生的) 古文运动并不主张革命,而是主张革新,也就是主变,比如他们的诗文革新就是不再用律赋取士,把骈体化的赋改成文赋,继承两汉大赋的传统。他们的诗歌革新,也是主变,明朝许学夷在《诗源辩体》后集《纂要》卷一中,对宋诗的总体走向作了这样的描述: “宋主变,不主正(刚刚说,这个“不主正”真入骨三分),古诗、歌行,滑稽、议论,是其所长。其变幻无穷,凌跨一代,正在于此。或欲以论唐诗者论宋,正犹求中庸之言于释、老,未可与语释、老也。” 这种变,一是感到正统诗歌留给宋人的空间已很有限,“诗之道”已近乎穷。“穷则变,变则通”,宋人回头发现了杂体诗尚有开拓馀地,于是竞起而为之。二是格律诗那是仍属新兴诗体,一方面要继续完善它,同时又要在其中求新,原则是只要新的,即使是怪些也无妨,不妨拓而广之,但同时要用“规则”(理论)加以规范和改造,使之既不失为“游戏”,又与一般诗“无异”。于是出现许多以格律为基础的新杂体诗,如集句、药名诗、禽言诗。回文诗也在格律的外衣下蓬勃发展起来。 (二)、格律中求新 宋朝开始,通体回文中出现许多小类。这些小类中许多不为人所知,直到网络时代各种小类自成一体,推究源头却发现不少居然都肇始于宋。 1)唐时回文诗已向格律靠拢,较多的是五绝和七律,晚唐七绝也出现了,却没有五律。 (宋)钱惟治《春日登大悲阁(五言回文)》虽说五言,实为五律,平仄严谨,只有“花”字对偶不当,是目前看到的最早的回文五律。标准的回文五律到宋人王安石集中才见记载(《泊雁》)。 2)最有名影响最大的的双篇回复式是(宋)李禺的《忆》,顺读是夫忆妻,倒读则是妻忆夫。 宋朝的双篇回复式最多,除了李禺的,还有苏轼一首,宋朝的孔平仲接连写了几首双篇回复式,“红手素丝千字锦”这首便是双篇回复式,顺读妻惦郎,回读郎惦妻。 “羞看一首回文锦”也是首双篇回复式,顺读女赋客,回读客赋女。 “寒信霜风秋叶黄” 也是首双篇回复式,顺读君寄女,回读女寄君。 但是,这种形式一直没有人给他定名,写作的人也很少,到网络时代才有人专门提出这种诗,这种诗于是渐渐多起来,成为通体回文诗中出色的也是最有生命力的一小类。 3)(宋)王安石《碧芜》,首创集句回文。 4)(宋)王安石的《迸月》,四组押韵组成,开了跳读的先河,是第一首四变回文。但这首四变回文一直没被人发现,被大家当一般回文诗看待,知道刚刚索源才发现了它。(金)宇文虚中《四时回文》也学这种写法,是古代写四变回文最多的,共12首。5)(宋)王安石《泊雁》,用了抱韵方法,即上下句双用韵:楼收幽沟押平声韵,泊柝漠壑押仄声韵。它能读出多首诗来。此诗也历来被人忽视了。(宋)李涛《春昼回文一首》也用了此法。 6)(宋)刘敞《雨后回文》,此诗用两组对联,一二句互对,三四句互对,是第一首五言回文联诗。(金)杨云翼《回文》,学此法。 7)(宋)秦观《拟题窦滔妻织锦图送人》顺回都是柏梁体,可读出48首诗来,可当时只把它当一般回文诗看待。 8)(宋)陈朝老《因小儿学琴终夜不寐作》、(宋)宋伯仁《小舟晚赏荷花回文》、(宋)随斋徐瑾《偶书》,他们的诗顺回押相同的韵,若用顺回离合读法,可多读出许多诗来。后来用这种方法的很多,但没有人研究该如何读,能读出多少来。顺回离合读法,直到清朝末年童叶庚才首先提出来(我称这种诗为顺逆同韵诗)。 9)倒顺连环锦缠枝。简称锦缠枝。是通体回文与顶针和借字(公用字)的结合。最早的是(宋)南山居士《幽居对客》。 10)宋朝宋庠的《寄范仲淹》是第一篇拆字通贯回文。既是回文诗,又能拆字读,所以叫拆字通贯回文、通贯回文。 11)回文反复体成果最辉煌。 宋太宗赵光义,他有《回文诗》四卷、《心轮图》一卷、《莲华心轮回文偈颂》二十五卷、《怀感回文五七言诗》一卷。《心轮图》是最早的回文反复体图诗之一,由五圈组成,是圆形图多层次的第一图。开创了回文反复体图诗的先河。 (宋)钱惟治的《春日登大悲阁两首》使20字的联绝连环反复体回文正式定体。后代的反复体回文基本都是20字的五言折腰体绝句。 苏轼的类回文反复诗,是十字图外加矩形。二十九字排成一菱形,外圈任取一字开始,左旋右旋,读之皆可,能得五言绝句三十首;圈内十字交叉的十三个字,顺读、横读、逆读,可得七言绝句四首;以中间的“老”字为枢纽,左右上下旋读,又可得诗若干首;若将所有二十九字任取一字随意回旋,取其压韵,还能得诗若干首。可读出一百多首。 宋太宗的《怀感回文五七言诗》内外两圆圈。又钱惟治织成连环诗九十首,上下两圆圈,外加两条宝子垂绶。12)(宋)王阮、王质《避暑烟水亭与王景文回文联句一首》、(宋)白玉蟾《夜船与盘云联句回文》,用联句形式,也是一种创新。 13)(宋)陈朝老《宿龟山次韵》,试将回文与唱和次韵合而为一,在回文中首见。后来(明)《丘浚和宋周明老夜宿江馆·并序》也用此法。 (三)首创回文词 宋朝时已有四个词牌可回文(菩萨蛮、虞美人、阮郎归、西江月)。 其中菩萨蛮回文后来变得形式多样,宋朝时最先只有两两回文(双句回文)形式。苏轼和(宋)王齐愈(王文甫)首创。后代的通体回文菩萨蛮实际是变体,因为按词谱是行不通的。 花樽菩萨蛮图(佚名,见朱象贤《回文类聚》续编。)也是较早的回文图诗,依然是双句回文菩萨蛮。 本章回文词也出现了,我们现在称之为颠倒回文词。那时有颠倒回文西江月,(宋)苏轼、(宋)黄庭坚和(宋)梅窗首创。 通体回文词也出现了,如通体回文回文虞美人,(宋)王齐愈(王文甫)首创。 部分回文:宋梅窗《阮郎归·元夕》首创。开创了错杂回文词的先河。但除了这个词牌回文大家照仿外,这种回文的类型一直没有人注意过,直到当代的刚刚才把它提炼成错杂回文,从此回文词由特殊化(只可偶遇)到大众化(所有的词牌统统能回文)。 (四)求好求多 回文诗在宋朝向绝句律诗靠拢,文笔开始讲究,回文诗从(宋)孔平仲始渐入佳境。孔平仲的回文诗在宋朝可称第一,回文绝句远比苏轼好,连苏轼自己也感佩。 (宋)周知微《龟山回文(又叫“题金山寺”)》是历史上回文律诗中写得最好的,被诗家赞誉为“回文体之无上佳制”。 《宋史》载:王博文(公元975—1038年),字仲明,曹州济阴人。16岁时以回文诗百篇为公卷,人谓之“王回文”(到宋真宗赵恒即位时,他已是官居殿中侍御史了)。可惜没有回文诗传世。这可能是历史上谢灵运之后回文诗数量最多的回文诗人。 宋朝的桑世昌著历史上第一部回文选集《回文类聚》,收集了自晋至宋的大部分回文诗词,是第一本回文诗词汇集,使回文诗词得以广泛流传,也是图体诗词的第一次汇集,使图体诗词后来得以大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