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边一点 于 2020-11-3 20:53 编辑
我家住在一条小街上，小街的柏油马路也就四五公尺宽。小街对面是并排三个比较高档的浴池，说浴池高档，无非里面有做按摩的小姐们。其实，当初几个小老板把街对面一片高大的废旧房屋改造成浴池的时候，我们这一带的居民是很反感的，它里面毕竟隐藏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时间长了，人们发现这些浴池的存在影响不了我们的生活。 在这三个浴池的东面，有三间临街的平房一直空着，没人租用，十几年来，我常常替这几间房子着急。还好，前些日子我终于看见有人装修这几间房子了。待房子装修好后，门前挂起了显眼的红色大招牌《春芳足疗店》。 在这家足疗店装修和开业的当天，我听到了庆贺的鞭炮声，看到了祝贺的亲朋好友，可我没有碰到什么熟人，也就没有注意它。话又说回来，真是碰到熟人，我更得躲着点儿，得给人家避避眼儿。开业的前几天，足疗店也挺热闹，毕竟有捧场的客人吗。 半个月后，这家足疗店就没那么热闹了，有时还显得门庭冷落。这时我才看到，出出进进的主要是一个高个子的漂亮女老板，原来是她。这些年她干什么我不清楚，可对她的家庭我是了解的，在1976年地震前她家是我家的街坊，那时我的父母和她的父母是挺熟的。 她的父母都是老实人，特别是她的父亲长得高大帅气，工作也好，在普通百姓们居住的街道里算是鹤立鸡群的人物。那时我和她的父亲见面时也点头儿说句话，只是和她们姐儿几个没有说过话。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在地震中她的奶奶、她的妈妈和她的弟弟都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了，剩下了她的父亲和她们姐仨。我记得那天清晨，下着蒙蒙细雨，她们姐几个坐在震后废墟上，流露出无助的目光，使许多街坊邻居心生怜悯。在过五期的那天晚上，人们都听到她们姐仨撕心裂肺地哭声，以后的几年里她们姐妹儿都痛苦地抬不起头来。 以后的几年里，老街的人们都搬到了不同的新宅，几乎谁也看不见谁了。 记得地震时我已经工作三年了，而她当时也就十五六岁，我没有和她说过话，这次看到老街坊我很想说句话。当然了，我很内向，是个不爱主动和别人打招呼的人，我准备有机会再和这位老街坊打个招呼。 这间足疗店是个很小的店，平时只有女老板在店里，要是来了客人，女老板临时打电话叫小姐。这个女老板也雇不起打扫卫生的女工，她经常自己擦玻璃，自己在门口洗洗涮涮。 一天下午我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正看见女老板在春芳足疗店门前干着什么。她在干什么，我没看见，她的脸正对着足疗店的门。 我有和她说句话的想法，就停了下来。她听见背后有人停了下来，就扭过头来。可是她没有站起来，只是甩了甩手上的水，蹲在那里看着我，她没有说话。 当时我想，虽然是老街坊，可我比你岁数大，你应该先打个招呼。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就没出声儿，可她也没出声儿，就这样僵持了两三秒钟，我扭过头就去小花园了。 事后我琢磨她既然看着我，为什么不说话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她回过头来看着我，不是想和我说句话，她是以为我要去足疗店里做保健或是干点儿其它的什么。当时她等着我走过小马路去，走进足疗店。我和她想得满拧。 看来她没有把我当成个老街坊，从那时起，我打消了和她说话的念头。 可她的足疗店毕竟就在我家的斜对过儿，离我家不到二十公尺，有时不经意走个脸对脸。她虽然五十岁出头儿了，可她尽量往年轻里捯饬，也是描眉打鬓、擦粉戴花的。从那次四目相对后，她再从我身旁走过时，脸上就有种不屑一顾的表情了，好像是说：想进足疗店，又战战兢兢，也算个男人。 每当这时，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真后悔当初产生和她打招呼的想法，怎么人都变成这样了呢。她的母亲是个多本分的人，她的父亲是个多要脸要面儿的人呢，可要细想想，唉，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至于这位足疗店的女老板，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那是你的误会。可我心想：在对面街住着，要是再出现一次误会怎么办？哼，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天我早晨出门锻炼，到了院子里发现天还特别黑，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还不到四点。可是既然出来了，就别再回去了。 我打开院子的门来到街上，这时街上很静，我很舒服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就在我享受这份儿清新和宁静时，小马路对面半人高的垃圾桶忽然响了一下，我也没往心里去，我寻思那里肯定有个小猫小狗什么的。 可我又走了两三步，那个垃圾桶又响了，而且倒在了街上。这时我才看见，垃圾桶后面蹲着一个人。这个人见垃圾桶倒了，我也看见他了，他就站起来慢慢地向西走去。 这是个干什么的人，当时我吃了一惊。我怕是个小偷，别在我离开这里后他翻墙入室。我就站在街边装作锻炼的样子，其实我是在注意他的动向。因为我的身边就有路灯，我看清了这个人留着小平头，穿着夹克衫，很利索的样子。 在我观察他时，他也回头看了我两次。我更坚信他心里有鬼。我就不敢离开我家的院子太远。 没想到就在这时，小马路对面的足疗店里亮了灯，接着门也开了。女老板走出门口，一边微微抬头向后拢着长长的头发，一边问了声：“是哪位敲门？”说这话时虽然我没有看她，但我知道她是看着我的。 因为她没看见别人，她只看见我站在小马路对面，我离她只有七八公尺，路灯把我照的真而且真。 我当然不能答应足疗店的女老板，她等了一小会儿，冷笑了一声，转身进店关上了门。 这时我刚纳过闷儿来，刚才那个男人并不是个盗贼。他个想进足疗店的人。就在他敲过足疗店的门后，正巧看见我走到了街上。他不知我是干什么的，只能躲到了垃圾桶后面，没承想他慌乱之中把垃圾桶碰到了，他只能向远处走去。就在我把他当成盗贼监视他时，足疗店的女老板出门看见了我。 如果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我可以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可我是很顾忌自己的名声的人。现在发生的这种情况，至少让我在女老板印象里是狗里狗气的，想干点儿什么，又吓吓叽叽的，而且不是一次了。 我恨死刚才那个男人了，他给我找了多大的病啊。 从此后，足疗店的女老板再看见我时，脸上的表情就是不屑一顾了，好象我是个还不如下三滥的人。说，又说不出去。躲，又躲不开。唉，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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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1-3 10:03
发表于 2020-11-3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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