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记

客居人间 · 发表于 2020-10-29 17:42

                                 过年
      国俗佳节之最大者，农历岁杪之年也。其夕名除，通曰大年夜，前此一夕，则谓之小年夜。大者尤重，于时懿亲中表，坐于一堂，肴馔既陈，杯盅并举，狎祝来兹之祺云云，无少长男女咸极欢而罢，是为年夜饭。
      逢节而思亲欲归，自古人心攸同，然未有若今之盛者，国称春运。未年之半月即始，返乡者不绝于途，箱装包裹，担负提挎，声喧影幢于汽火车站，即疲而乐，唯其亲是宁，其饭是欲耳。特归也不易，以其票难求。尝见或诮之于网上曰：“乡农有傭于京者，岁暮拟归，无如车票难何，愤而摞纸数十，署之首曰：申诉材料。持投国之信访办。少选，一面包舆卒至，拥之登，径送返里，其省驻京办者也，中道犹二饗云”。语妄而情实。顷闻统计曰：“比年春运，可亿人在途，他国无之”。诚两间之壮观哉！
      客沪上久，遇此亦难。常未直达，非三转其车而不能至皖。颇省丁亥雪，高速悉闭，独国道可，时友张君学亿与俱，倩其同事相送湖州以车，复谋其余。投暮，战兢而行，频见事故于路，比至，亥时几尽矣。既太半其程，舍逆旅而稍安。明日，至广德，雪益厚，冰凌皆尺，乡且近而怯情矣。犹幸得迎戊子于家，是夕筛酒食饺，听爆竹络续，而亲颜益迈，具尔在远，心宁不索索耶？
      家之在西北也，略无亲眷，年时蔑往复者，诸拜年红包会食之事，举为之免。南迁以还，但过从张君家，节或投桃，报李而宴，有年于兹矣。
      旧岁季秋，父病瘳，余昆弟感膝下之违，定省之缺，遂奉双亲如沪，税居奉贤。父有二姊，俱家市区，小姊早亡，浸交绝，大姊望九矣，其子来电于廿日前，云：“今既可及，年愿共之”。父远之，母苦乘车之眩，谏以渭阳之思，始皆勉行。
      兹岁除又迫，不复昔之愁还者矣，更忾然于白驹之不反，知过客而诚伤也。齐夭于彭祖，唯濠上者能，余之生也有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