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书怨》

司马从戎

《彩书怨》

司马从戎


文学界历来公认：上官婉儿的诗歌水准，以《彩书怨》为最。

这首诗是上官婉儿所存诗作中唯一的一首抒情诗。

然而，本诗的描写对象并不确切。它究竟是上官婉儿为怀念远谪他方，不得相见的意中人而发抒心意呢？亦或仅仅是一时心血来潮，摹学古人而作？实情不得而知。

但这首独一无二的诗歌本身，确确实实为上官婉儿本已显得传奇的经历增添了传说的神秘感。而她的诗，颇具功底。

彩书怨：

“叶下洞庭秋，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诗歌首句化用了屈原《九歌·湘夫人》中的名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为全诗定下哀婉的情感基调。

接着用景物烘托渲染了一位闺阁少妇，因长期独守空房，辗转不能成眠。“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两句写露水很重，以至于女主人公感觉到紧裹在身上的“香被”也不足以抵御寒冷，月亮已落西山，良人却不在身边，自己还是孤单一人，彻夜不能入眠。

其中“冷”、“虚”二字刻画出了女主人公的惆怅寂寞、愁肠百结。“欲奏”两句写女主人公空虚之余，索性推开香被，欲弹奏一支《江南曲》来排遣自己寂寞忧伤的情怀，但却又忍不住、不由自主拿起笔，给远在蓟北的丈夫写信。自此两句，可以看出女主人公笼罩在心头的惆怅、落寞、忧伤，以及对良人一片刻骨的相思。

《彩书怨》通过对环境气氛的渲染，和生动传神的细节描写，来展示人物的心理。遣词造语得当，香艳与质实互映，平淡与奇巧相生。如“冷”、“虚”二字，既拟物境，又关人情，落笔很有份量。

结尾是交代信的内容，用语看似平淡无奇，实有深情至味。一个“惟”字，并非表示信的内容简单，而是表示满纸都是离情别意，不涉它事。一个普通的字眼，用在这里，却能够收到诗到尽时情愈浓的效果，表现力可谓强矣。

上官婉儿具有卓越的诗文创作才赋，且创作能力颇佳。“帝引名儒赐宴赋诗，婉儿常代帝及后、长宁、安乐二公主，众篇并作。”这是引自唐人张说文章的说法，而张说(公元667-730年）作为当时的诗人，尤其是上层阶级诗人，对于其“代写”之事是有着极为有力的说服力的，因此上官婉儿为武则天、中宗、韦后及其公主代笔书写是确有其事和现实依据的。

据本世纪10年代出土的墓志披露，上官婉儿“年十三为才人”，此时应为唐高宗在位期间。而后来“神龙元年，册为昭容”，她又被册封为唐中宗李显的“昭容”，这比武则天的“昭仪”品级要低。

上官婉儿死后八十余年，吕温曾赋诗《上官昭容书楼歌》，赞曰：

“汉家婕妤唐昭容，工诗能赋千载同。
自言才艺是天真，不服丈夫胜妇人。
歌阑舞罢闲无事，纵恣优游弄文字。
玉楼宝架中天居，缄奇秘异万卷馀。
水精编帙绿钿轴，云母捣纸黄金书。
风吹花露清旭时，绮窗高挂红绡帷。
香囊盛烟绣结络，翠羽拂案青琉璃。
吟披啸卷终无已，皎皎渊机破研理。
词萦彩翰紫鸾回，思耿寥天碧云起。
碧云起，心悠哉，境深转苦坐自摧。
金梯珠履声一断，瑶阶日夜生青苔。
青苔秘空关，曾比群玉山。
神仙杳何许，遗逸满人间。
君不见洛阳南市卖书肆，有人买得研神记。
纸上香多蠹不成，昭容题处犹分明，令人惆怅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