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生死系列之（七）

老当归本性

漫谈生死系列之（七）
生和死，其实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常现象。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诞生，同时也有生命在消逝。

此时此刻，其实有多少鸡皮老翁、含苞童稚、圣贤大哲、世俗凡庸、安忍强梁，怯懦良善……正在孑然一身、孤立无援地置身在各自生命的出口上，独自承受着扑面而来的、深不可测的、一望无际的未知黑暗；无论是欣喜、坦然、无畏，还是、恐惧、挣扎、悲伤，那死到临头的黑暗不由分说，就将那三、六、九等的存在，不分青红皂白地统统抹去，无声无息，毫无分别，连一片彻底的虚无都不给留下。

面对这必然有死的人生，又能有怎样一些差强人意的安慰剂呢？且不管这安慰剂是自欺还是欺人，哪怕就是几声口哨，好歹听一听呗，说不定也能为荒山夜行者壮壮胆气呢。

那么，不妨先听听庄子的意见吧，他觉得，死生，命也，不得不然，就像自然界永远有昼夜的交替，是大自然的规律。许多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干预的，既知莫可奈何，何必不安之若命？因此，他安慰说：“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在此，死亡似乎成了休息身心的好去处，况且你我本就不得不然。

而列子似乎比庄子更进一步，他认为总是一味贪求活着，近乎是一件违背人类本性的事。他首先借子贡和林类之口提出问题：“子贡曰：‘寿者人之情，死者人之恶。子以死为乐，何也？’林类曰：‘死之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故吾安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营营而求生非惑乎？亦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生乎？”接下来，列子直言道：“所谓死亡，便是德性的回归，因此古人把死人叫做归人。把死人叫做归人，那么活人就该是行人了。外出行走而不知归返，便是抛弃家庭。一个人抛弃家庭，所有世人都会责难他；但天下人都抛弃家庭，却没有人知道去责难了。”（《列子译注》严北溟严捷）由此而言，死亡不但不可怕，居然成了很值得期待的归途，就像陶渊明所吟咏的那样：“家如逆旅舍，我如当去客。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何其超脱！

坚韧寡欲的马可奥勒留，把死亡看成生命的一部分，劝慰人们“不要憎恶死亡，而要由衷的接受它。死亡是自然产物的一部分，是神意和天道乐于安排的众多事物的一分子。如同青春与年迈、生长和壮年、鬓毛斑白与须发脱落、怀孕与出生，这一切都是自然的行动，都是生命中的不同事件，而死亡也是中间的一环。因而，真正有智慧的人既不会轻率赴死，也不会怀着憎恶的心情走入坟墓。他将死亡看成自然的事业，他一方面促成事物的发展与成熟，另一方面又等待着死亡带来的安息。”此外，他更是从死亡的平等性，以及生命长短的相对性来安慰人们。他说：“当死亡降临时，亚历山大和他的马夫完全是平等的，他们的肉体都因此化为元素微粒，他们的灵魂也都消融于宇宙灵魂中间。”至于生命的长短，“寿同南山与朝生夕死其实是一样的。只需要留意一下那令人惊异不置的时间和永恒的观念，那不可计量的存在已经从时间中逝去，而在未来中又还有无限的事物。”无论活一百年，还是一万年，如果把它置于一个无限大的分母之上（时间），其极限就是个空无的零。如此一来，可谓寿夭齐一，死后平等了。牵强与否，聊备一说吧。

其实，我觉得卢克莱修的想法倒是要靠谱一些，他把人生比做这样一场盛宴：因为如果你过去的旧时的生活对于你是可喜的，而你的所有的幸福并不是象倒在破漏的瓶子里那样流掉，未享受就丧失，为什么不离开厅堂，象一个饱尝了生命的客人一样？为什么不带着满足的心情，现在就接受这无痛苦的安息，你这蠢汉？如果你所得到的已经被浪费和失去，而现在生命已成为一件讨厌的事情，那末为什么还企图多加些上去——它同样会可怜地失掉，未享用就消灭？”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因为人的个性千差万别，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差别，在有人看来甚至要比人与兽类的差别还要大，而每个人的个性恰恰又是最难改变的东西——我们简直无法想象一个悭吝汉会变得大方洒脱，一个长舌妇会变得安分守纪，一个官迷会变得有耻且格；所以，即使让许多人起死回生，重新来过，他们多半仍旧还是那个悭吝汉，还是那个恬耻鬼；而一个不知如何享用生命、不断浪费生命的人，纵然给他再多的时间、再多的美馔、再多的惊奇、再多的福乐，他也不会享用，最终都是白搭。这样的人生又要它干吗呢？
待续：

青云

生和死，其实是再平凡不过的日常现象。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诞生，同时也有生命在消逝。


——一如朝日与夕阳，各有使命：）

老当归本性

辛苦老师了，如此枯燥无味的字句，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