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绳战事亲历记（译文）

气蒸云梦

冲绳战事亲历记（译文）

      二战时期，美军攻占冲绳岛。曾历一场恶战，曰破门之战。（破日本本岛之门）日本称《铁暴风》之战。是二战太平洋战场中规模最大伤亡最多的一次战役。日本方面共有超过10万名士兵战死或被俘虏，美军遭受的人员伤亡亦超过8万。同时，数万名当地平民丧生.总计因战而死者达23万余。站后岛上满眼都是白茫茫的,(无植被）所到之处,散满了白骨。岛民捡拾这些遗弃白骨以为基座，筑塔其上，曰魂魄之塔，以祭祀之。
有诗为证
七绝 血战冲绳
激战琉球血漫川，两军对拚示强顽，
沙场尸垒双十万，魂塔森森骨尚寒。

        而更多细节，知之者甚少，今有当事者亲历的文章两则，单道其亲历此次战事中的个人经历，描述生动具体，读之如临其境，有穿越之感 。对从另一角度了解那段尘封历史或有一点意思，因系日文，阅读不便。今译为中文，以便读者。欲知其详，不妨一阅。（除回目为笔者自拟外，其正文均忠实于原著）

第一回 敍亲历描述备细  立新碑永祈和平


冲绳战事亲历记
原日文作者:冲绳县那霸市  仲里贞子

     我當年是六年級學生.每天早上五時就要到校院集合军训,手持竹**,三步前進,三步後退是每天的日課.此外還要作手旗信號訓練,挖防空壕,全校學生種植向日葵,作为榨取飛機的機械油原料以供军需,怎麼说也不是個學習的環境.当局嚴格燈火管制,夜間要在電燈的燈罩上掛上黑布,以免光亮外露,戰局越來越嚴酷.
     學校的校舍駐進了部隊,社会上,政府通知區長,今天征米,芋頭,明天征蔬菜,我父親是區長,每天要把從早上到各家搜集的糧食蔬菜送給部隊.
    平民被強制節約糧食,平時只能吃雜面粥,紅薯.端著稀粥的妹妹常常對母親哭著說想吃乾飯,全家都忍受著饥饿,一天放學回家,發現二哥被征入部隊預科連,時年16歲,三哥也徵集到沖繩部隊当了衛生兵.
    昭和十九年(1944年)十月十日早上,我們上學之後,就聽到嗡嗡的異樣聲音,飛機組成的編隊,依次俯衝掃射,第一反应可能是敵機,之後空龔警報的氣笛響起,才真正知道是敵艦載機來襲,按照老師的指示,我拉著妹妹的手到防空濠避難,途中因敵機在頭上飛,我二人就伏在麥田裡,等待敵機遠去,扔掉所有物品,才艰难地走到防空濠.這一天,整個白晝都一直持續着猛烈的機關**的扫射聲音.在防空壕裡可以聽到從美軍飛機掃射的子彈头落地的聲音,敵機的瘋狂掃射仃止後,出來一看,壕上幾十個彈殼嵌入在散亂的樹枝上.這種情景,使我們想到這地方是危險的,我們家決定分擔轉移糧食.我背著六個月的外甥,摸索著走進了夜幕中的山谷.正準備休息,剛一點上臘燭,來自航母的照明彈就打上了夜空,如同白晝,並接連打了三發炮彈,幸亏我们家都代着防空头巾,盖着毛毯,没有受伤.岩石被炸碎成一大片沙尘.我们步行三天三夜来到了山奥中共同避难的小屋,.数日后,数十艘军舰出现在名护湾,美军用登陆艇依次登陆,白天,他们扛着步枪三人一组向山上搜索日本兵,平民都躲藏在烧炭的窑里.美军一上岸,美军随意杀人的传闻满天飞,接下来又因听到美军坦克很快要进攻的情报,更多的平民都拥到山奥集体避难,过了几天,下山取粮时,看到海边情况令人吃惊,整个海面拥挤着一大片军舰,灯火辉煌,光照海面,就如现在在电视里看到新加坡或香港的海面夜景一样.从孩子的心理看,甚至觉得很漂亮,.下山途中,因兵营周围遍布电丝网,不少平民因触网暴死于电网之下.我们通往取粮的路旁.躺着一具尸体,像是日本兵,绑着裹腿,躺在那里,由于溪水的浸泡,全身膨胀,皮肤都成了紫色,惨不忍睹.路过时都要转过脸去,为取粮食每天都要来往这个地方.当时,由于人们都漂泊在生死之间,不会考虑或管别人的事.数日后,不知那位有同情心的人把他埋葬了,再通过这里时,都会合掌而过.
战争使人心变丑了,即便现在,想起当年的事,还会感到身心震颤.大概过了数个月之后,突然从直升机上撒下了大量传单,其内容是让早早下山,扩音器也在山下向山上持续播放着:限制什么什么时候下山.如不下山,就要放火烧山.战事已经结束,尽管命令返村,却没有人相信且愿意下山.
可是,没多天,突然遭遇到大暴雨,山谷中的避难小屋被山洪冲得无影无踪.不得已只好下山,人们高举两手,作投降姿势走下了山.下山后,男性作为俘虏收容,在美军的监督下作苦力.女性及孩子们收容在的帐蓬里.粮食用配给制.孩子集中在高地的广场上,因既无教科书也无教具,只能用手势学习基本知识.在狭窄的帐蓬里生活,疟疾流行,不管那个家庭都有二,三个人患病的,疟疾这个病,发病之初冷的利害,即使盖2,3条被子,二个成人压在上面,寒颤也要持续20分钟左右.其后就是发高热,因为没有医疗,多因衰竭而死亡.虽然美军也有虐疾特效药发给居民,但即使这样,每周也要犯病2~3次.药物的副作用致全身黄疸,因肝损害又致很多人死亡.由于粮食紧缺,只能吃叫作代替食品的东西勉强充饥,在不缺粮食的今天 ,那种忍饥挨饿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为了生存,常吃美军抛弃的殘汤剩饭.还有人从拉圾堆检到治皮肤病的药膏误作为牙膏用,患上口腔炎的,
   冲绳作为日本的防波堤进行了激烈的地面战.冲绳一战以夺取20余万人的宝贵生命,划上了休止符..为了坚决制止再次发生这样残酷的战争悲剧,祈求世界和平,1995年当太平洋战争冲绳之战结束50周年之际,立了一座<和平之碑>,上面刻着不分国藉和军民,因冲绳战事中所有死亡者的名字.(气蒸云梦译自<我和日本>)

第二回 灾难重重九死一生  聚骨成塔哀祭亡魂

灾难中的冲绳岛

原日文作者：冲绳那霸市　野村子
　　
　　我家是因昭和19年(1944)10月10日那霸空袭被烧的无家可归的.因市区九成被烧掉了,只能在仅存的安里租了个小房住下,认为是防空演习的市民們，在出逃时甚至连最重要的东西都没有带,仅穿着随身衣服跑出来了.这就是俗话说的<十,十空袭>.這是冲绳之战的第一步.死者260人,伤者365人.在这之前后,学校教室已作为兵营占用.學生们只能露天上课.老人和孩子被动员就地疏散于山原(岛北山区).学生疏散船对马丸昭和19年8月22日被美軍潜艇击沉,1484人(学童767人,含我的弟妹)葬身海底,此外，湘南丸及其它船只的沉没也夺取了很多冲绳人们的生命.接着冲绳的地面战争开始了.那是昭和20年(1945)3月23日早上7点半,岛四周的海面上被黑压压的美军军舰包围.而且舰炮射击,空袭终日不断,激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令人身心崩溃.所幸,一到夜间,爆炸声就平息了许多."
　　"喂,现在马上到山原去吧,"父亲说．作为教师的我略迟疑了一下,就和弟弟跟著父親连夜出发了.因祖母和母亲已事先疏散,我们的目标就是到她们住的喜如嘉村.通往山原的路上满是石头,整个路上,有背着行里包的,抱着孩子的,拉着孩子的，到处都是逃难的人.友军(日军)的卡车跑来跑去,卷起的尘土复盖在人们的头上,照耀得如同白昼的照明弹一打上夜空,其后一定是炮弹横飞.部队里有人大喊:隐避,军人立即伏下身,继续行走.白天人们在沟,洞窟,树下藏身避弹,夜间迅速向山原行进.近100公里的路程只能步行.途中,有很多人被子弹击中倒下.但却没有时间救助.尽管有些冷酷却又不得不抛弃.三天三夜,没吃没喝,通过步行,终于逃进了山里.我们在山的斜面造了一座简易的临时避难小屋.垫上茅草,铺上褥子．
　　在小屋生活还不到一周.4月1日,想不到美军从山原的盐屋湾登陆了.他们在山里到处乱窜,山城的一個叔叔想把丢在家中的山羊弄到山里来,碰到美军而遭到射杀,就听到像杀山羊一般的一声惨叫，就血肉模糊地倒下了,手足还哆哆索索地抽动着,.这是我在小树林里亲眼所见.同时也第一次看到了绿眼睛.棕色卷毛发,红脸大个的美国兵.我吓的控制着情绪，捂着口(以免发出声音)慌忙跑进了避难小屋,父亲问我怎么啦,我竞恐惧的说不出话来.尽管在山里,白天也不能走出去,头上飞机发出可怕的声音并随时扫射,向伊江岛射击的舰炮声如雷鸣.寻找食物也只能夜间下山进行,从山上到田里的过程非常不易,必须渡河,雨后涨水时,要用竹杆找浅处过去.手拉着——并互相提醒着,快点过去,不要被敌人发现,．下山后,在不知土地主人是谁 的情况下,当地人和我们避难人一同用手挖芋头,我们那霸来的人把那些还未长大的芋头也挖了,..回来的时候更不容易,要担着芋头,摸黑过河回到小屋,如果没有芋头,就会捡来被扔掉的芋头皮,作成丸子食用.
　　
       即使如此,这样的生活也不能持续,六月,进入雨季,进山的美军多了,再住在小屋是危险的,听说东村安全,只要身体还行,就要向东侧翻山过去,,.因为集体行动是危险的,所以仅我们三人共同行动,祖母和母亲只能还留在小屋里．在绵绵的梅雨中,开始了我们的行动,沿河登山到山背面去.背包里背的仅仅是一点点必要的必需品,全身不必说了,背囊也在雨中淋透了.在山中发现一个小空屋,决定在那里过一夜,
　　小屋的屋顶,壁,床全是用竹子造成,寒冷的风雨呼呼地吹进来.裤子拧了拧再穿上,这个不是个睡觉的地方,竞然没有感冒,现在想起来,还浑身打颤.或许是面对死亡所表现出来的顽强.道中,可见抱着粮缶而成为白骨的白发老太婆,还有保持着被击毙时的姿态,散发着尸臭,全身膨胀的防卫队员的尸体.我们没有埋葬这些人的时间.因为如果碰到美军或败残兵，自身的性命也难保,过山道时，在敌军战车通过后,就乘下一个战车未到之前的仅有的空隙时间,飞快地跑过去.到东村后,就住在猪圈,濠沟等地方生活.再后来,就都成了俘虏.作为教师的我,甚至深以当时没有自杀而悔恨.平民俘虏被关进帐蓬里,帐蓬人满为患相互拥挤着,我们在树下垫上草睡觉.如遇下雨就跑进帐蓬里.因为没有粮食,要采野菜草根食用,父亲穿着在背上写着PW字样的美军服,出去给美军劳作,劳作一整天可带回来一个饭团.把饭团放在空水缶里添入海水调味,再加入野菜草根熬成杂烩粥,作为一天的食粮.那时有吃野菜中毒而死的人,因营养失调手足指甲干枯腹部肿胀而死的人也很多.人们忍着眼泪,竭尽全力将死者埋葬,孩子们抱着饥饿难忍的肚子,死乞白赖地向美军喊叫着讨要食物,看到美军从卡车上抛下食物就相互争夺,看到此种情景,常不觉潜然泪下.教师们开始把孩子集中起来,在砂滩上写字,或教唱歌.模仿着学校生活,祖母母亲也接了回来了.不久,得知了战败投降的消息.当局决定让人们返回故乡,他们用卡车送到了冲绳南部,但是不能回那霸市,南部是最后的激战地,人们被集结到摩文仁的地方营造了一个临时村庄,那里没有一点绿色草木,因反复轰炸．满眼都是白茫茫的,所到之处,散满了白骨.这里有23万余战死者的白骨啊.村民们从早到晚搜集白骨,决定建一个<魂魄之塔>给予祭祀.这是村长金城和信先生带头发起的.
　　　在帐蓬小屋里，开办了小学和中学，但是没有教科书等必备资料，教师只能斟酌情况作教案，接受了美军给的一些废旧纸张及铅笔之类，在昭和２１年１月时，都是上午授课，下午继续捡遗骨．(略)
　　　
　　那么,现在的冲绳是怎么样呢,,在狭窄的冲绳岛就集中了全国75%的美军基地.冲绳战事被卷入地面战的,岛民不拘男女参加战斗而死的5万5千2百46人.一般牺牲者3万8千7百54人.而现在还要忍受着围绕战后基地时常与危险相伴的煎熬.我们的子孙及将来也必定不能安心.惶惶不安的度日．不久前，冲绳人由大田知事发起,10月21日召开了县民总决大会,8万5千人强有力的拳头伸向天空,高呼:<美军基地从冲绳撒出去.><重新评估地位协定>等口号,表达了全体冲绳人民的强烈愿望.今后冲绳怎么办?作为我们的子孙以及冲绳战事中艰难挣扎活下来的人们,必须面对牺牲者发誓：我们和年经人有责任共同努力，为恢复昔日宁静平和的冲绳作坚持斗争.最后人们满含热涙唱起了<还我沖繩>之歌，(气蒸云梦译自<我和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