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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怀念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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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0-22 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大舅走了。参加完大舅的葬礼,回望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想着长眠于此的亲人和长辈,心头涌起了阵阵酸楚和难以言状的滋味。我都已经六十多岁了,长我一辈的亲人和父老乡亲就像已经盛开过的鲜花,在完成了历史使命之后,由于岁月的原因,多半已经枯萎凋零归于尘土了——就像大舅一样。上一辈的人们,他们是真正经历了两个社会:即所谓的旧社会和新社会。但是,遭受的痛苦与磨难却是大抵相同。甚至在所谓的新社会更甚一些。阶级斗争的魔咒使大舅如同孙悟空戴上了如来佛的紧箍咒,由于外祖父在解放前一直是从事道教之事,是潜江城东南一带的道教掌门人,家里有几亩薄田,土改时被划成了富农分子。这样,一顶四类分子的帽子戴在外公头上,作为长子的大舅也被这顶帽子夺走了他半辈子的幸福,使他像牛马一样忍辱负重受人欺凌。他辛苦劳作了半辈子,文革结束之后才见到了人世间灿烂的阳光。大舅是一个性格爽朗特重感情的人。他一生最大的喜好就是喝酒,特别是晚年,几乎是每餐必酒。他常说我要是不能喝酒那就是不行了,果然,大舅前一个星期还能喝酒,后一个星期不能喝酒就不行了。大舅走的时候很安详,据树民表哥说,老人病后在家躺了一个多星期,要送他到医院他坚决不去。后两三天水米不沾,走之前眼泪刷刷直流,农历冬月二十四下午六点半左右,大舅安详地闭上了双眼。走完了他勤劳苦难的一生。大舅生于1934年农历二月十二,享年八十四岁。
           关于大舅,母亲在世时常说他受了很多的磨难,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母亲是尽量给与帮助和关照。母亲有四姊妹:老大是母亲,老二是大舅;老三是燕姨;老四是小舅。其实,母亲的兄弟姊妹比这多,在1939年抑或是1940年国民党32师在钱家土地与日本鬼子打仗时,被流弹打死了几个。当时,外祖父不在家,外祖父是当地有名的道士先生,在外地帮人做道场。外祖母领着孩子们躲在堤坡后面,战场就在母亲家的旁边,日本鬼子在北面的钱家台,国民党32师就在外公家的西边的大堤上,双方成胶着状态打了几天几夜。大半天日子过去了,孩子们饿了嚷着要回家吃东西,外祖母心软就同意了,给了床被子让一个舅舅顶在头上,结果刚一跑出去就被日本人的机枪扫中了。那一次战火,母亲家族就死了六七口人。打这场仗时,母亲有十二、三岁,大舅只有五、六岁,母亲常回忆,她牵着大舅顶着被子在战火中奔跑的情景。一晃这些景象就定格在了历史的影册之中。而今,母亲、大舅还有姨夫他们均已离我们而去,不久的将来,我们也会追随他们而远去。人生就是在这世世代代的传承和轮回之中一个回合接一个回合演绎下去的,我们来到这世上是偶然,离开却是必然。人生就是一个过程,幸福和痛苦是每个人的不同感受,对于生命而言,重在过程而不在结果。我们在感叹生命的短暂,世事的无常,是根据我们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发出的,从个体来说,这些就是全部,站在宇宙的高度,俯瞰地球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至于人类,与蚁类何异?因此,自由自在的活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我的大舅,前半辈子却不能够这样。
           在我的印象中,年轻时的大舅是一个虎背熊腰声洪嗓大的男子汉。我依稀记得七八岁的时候,大舅用过去那种独轮木车,其实轮子也是木头做的,经常把我从老家莫市推到总口农场,或从农场推回老家,三十多里路,大舅又是个血丝虫病人,就是我们俗称的“粗腿子”(油火腿),可见其行走是多么的不便。“粗腿子病”这应该是一种地方病,是因遭受血丝虫叮咬而造成的下肢粗肿。那时大舅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小腿肿的像小水桶一般粗,脚掌肿的像馒头一样一般的鞋子都无法穿,行动非常艰难。而且时常发病,发起病来,高烧疼痛,像他这麽坚强的人都忍不住哼哼直叫,可见有病魔缠身是多么痛苦。就这样,生产队里有什麽脏活、重活、苦活还总是叫他去干。而且常常是吃不饱肚子。听母亲说,由于长年累月的吃苦受累,大舅实在忍不住了,有一次寻短见上吊,得亏同族的家法爹发现,才捡了一条命回来。我由于小,得知大舅的情况不是很多,有很多事情都是母亲生前讲给我听的。我只记得有一次年关前后,大舅用一个板车拉着我先到潜江城里,在一个糖人铺给我买了一个小糖人,然后拉着板车到总口。那应该是我十岁之前的事,距今已有五十多年了,但我仍然记忆犹新,就仿佛发生在昨天。现在斯人已去,唯有怀念而已。
           母亲的家族特别亲人,大舅尤甚。大舅一家待人热情真诚,特别坦诚。记得小时候到大舅家,他们一家人吃的是杂粮,却专门用煨罐子给我做一罐子大米饭。母亲病故时,大舅里里外外帮助张罗,使丧事办的符合乡俗,大家一致称道。后来,父亲又找了一个老伴,大舅是耿耿于怀,常常是颇有微辞。我们偶尔回乡去探望他时,谈及父亲的事,他也是为胞姐我的母亲鸣不平,从他朴素真挚的感情出发,认为父亲不该如此。反而我们倒劝他,他到底还是愤愤不平。耿直性格略见一斑。大舅年纪大了以后,虽不常下地干活,但也不曾闲着,经常骑个三轮车在城里乡下收破烂,自食其力自得其乐。每逢我们去看他,或给点钱或打点酒,他总是推三阻四,不肯收下。大舅的酒量很好,七八十岁了,我们每次去都要陪我们喝上个半斤六两,却没有一丝醉意,如果我们不劝阻,他还能喝。表哥树民说,他每餐都是半斤酒以上。他对别人非常关心问寒问暖,对自己却有病不看,强忍强耐。前两年因肺积水,表哥叫他住院,他在村上医疗室打了几天吊瓶就不打了,这一次走估计还是与这个病有关。
           大舅的一生就是一个中国农民一生的缩影。不同的就是他作为所谓的富农分子的儿子,吃的苦受的罪比一般农民更多。时代造就人社会改变人。“娘亲有舅,爷亲有叔”,作为我们的大舅,我从心里一直对他是敬重有加。如今他虽然离去了,但是,他的人品,他的风貌却永远存活在我的心中。
            安息吧,我的大舅!愿你在天国得到永生!

怀念大舅


      大舅走了。他终于走完了人间的84个春秋,平静安详的离开了我们。
       那天(2018年1月10日)傍晚时分,女儿突然叫到“爸爸,三叔在网上说大舅爹走了!”听到这一噩耗,我心一紧,我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与德会电话联系,确认消息后。和玉华稍作商议,就打电话向领导请假,叫余X帮我定好明天早晨回潜江的车票。
       回到莫市,我十分虔诚的向大舅祭拜敬香后,特意揭开寿盖幕布,仔细端详了一番老人家的遗容,如同睡去一般,十分安详。表哥告诉我,老人家临行的前几天,粒米不进,只是嗜睡,几乎是在睡梦中走的,可算是寿终正寝,无疾而终。
      远行前,他唯一的弟弟——我们敬爱的小舅,一直守候在他的床前,为他送行……
      大舅一生饱受生活和病痛的磨难,能活这么高寿,实属不易!
       在这次送别大舅的过程中,我见到了久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建国小”、“铁山小”和“福林幺”,厘清了以前的一些模糊信息。
       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对我们讲道:“爷(父)亲有叔,娘亲有舅”。从我记事以来,我对娘亲,尤其是对大舅一家是最感亲切和熟悉的。
      外婆生育子女六人,俺妈是老大,妈妈与大舅之间还有两个舅舅,他们在1939年故乡的那次国军32师与日寇的战火中被打死了。后来活下来的只有母亲姐弟四人。
大舅生于1934年3月26日(农历二月十二),殁于2018年元月10日,享年84岁。以他所受的苦难和所能享有的生活医疗条件,能活如此高寿,并如此安逸的老去,实在是一种宿命,说明真是苍天有眼,眷顾贤良矣!
      大舅的父亲——我们的外公名叫龚家儒。外公曾经告诉我说,他小时候曾到县城上过当时的县立模范高小。由此可以推断,大舅的祖辈应该是较为殷实的人家。据说,龚姓家族是明朝由江西迁来的,多是火居道士。到外公这一代依然承袭祖业。解放前,外公曾是故乡周围小有名气的道士先生,是刁庙坛的道长。这是80年代的县志资料上有记载的。母亲讲过,那时候家里道场活动的家什一应俱全,跟戏班子的道具一般,锣鼓家业、道冠长袍,应有尽有。外公常年在外奔波,道事繁忙。他为人豪爽耿直,喜欢喝酒吹牛,仗义疏财。一年到头总是忙忙碌碌,却收入平平所剩无几。周围的人们背地里都戏称他为“瞎搞先生”。
外婆娘家就在近邻钱家台,她身体一直不太好,患有“粗腿子(血丝虫)病”和其他多种疾病,四十多岁就去世了。解放前,外公常年多在外奔波,外婆因为体弱多病,田里的农活做不了,大舅十二三岁就开始在家干农活了。大舅毕竟是个小孩,田里的活计忙不过来,雇请帮工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土改时,外公被划为富农成分。当时人们对所谓成分,也并不十分在意,依外公的性格推测,何许当时还对“富裕农民”这顶帽子,心安理得,很感滋润。殊不知,在后来的“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历次政治运动中,这顶“富裕农民”的帽子,使他遭受了许多的磨难。偏偏他又有着外向耿直的性格,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妙招指导下,少不得多挨许多的批斗,三天两头要写交代反省。好在故乡的乡亲们大多都很敦厚善良,加之,他过去也实在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大家的坏事,因此,除了大势所趋,应应景外,歧视主要体现在危难险重的事情,理所当然的由他这一类的“五类分子”及其子女——大舅之类的优先“享受”。也还没有发生太多的过火行为,只是比广大贫下中农受了更多更大的压抑和委屈。
      大舅身材魁梧,四肢粗壮。早年因遭血丝虫感染,无钱及时进行手术治疗,和外婆一样罹患“流火腿”病。该病早期为淋巴管炎和淋巴结炎,晚期则出现淋巴管阻塞,导致患者出现橡皮肿症状。大舅的那只病腿后来要比正常的那只粗近两倍,他实际上应该算是一个身体有严重病痛的残疾人!但是,长期以来,他自己和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根本没有把他当残疾人看待的意识,他甚至表现出比一般正常人还强劲的能力。挑扛拖拉、耕耘打场,各种农活,都不在话下。据说,有一次他坐生产队的手扶拖拉机外出干活,途中不知什么原因,车子朝着路边的沟里冲去,司机惊慌失措,只知连连叫着“完哒,完哒!”大舅感觉不妙,连忙跳下车来,用力死死地拉住车斗,竟然将车子拉熄了火!避免了一场即将发生的事故。司机惊喜交加,回村逢人便说:“祥贵叔了不得!力大无比,把手扶子都能拉熄火!”
      就是这样一个力大无比,又不遗余力干活的人,在他更为年轻,身强力壮的时候。差点被饥饿、病痛和屈辱逼上了绝路。这是他生命历程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在那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困难时期,外公被发配到遥远的水利工地挑泥去了。在举国上下都难于填饱肚子的岁月里,出生于“富裕农民”家庭的大舅,就当然“更上一层楼”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当时正处于年轻力壮,饭量最大的时期。何况他的一只病腿要比正常人的重几倍,肯定要比常人消耗更多的体能。那年收割时节,恰巧又遇到了“发腿子”。这种“粗腿子病”,会经常不定时地发作,发作时,病腿疼痛,浑身发烧。长期的食不饱腹和病痛折磨,使他双足时常如同踩着棉花,浑身绵软无力,即便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硬撑着参加生产劳动。一天,小队的一个头头(后来燕幺告诉我说此人诨名叫“甘热暴”),信口开河,要求大舅一天之内收割完他力不能及的定额。这是那时极为常见的干部通病——官僚主义强迫命令、瞎指挥。可怜的大舅强忍着病痛和饥饿,冒着满眼闪烁的金星,竭尽全力,紧赶慢干还是无法完成那极不现实的任务。终于晕倒在了田里。当他被火辣辣的太阳晒醒后,才一步三晃地挪回家。晚上,生产队开会,那个头头无端地指责大舅是装歪躲懒,故意违抗命令,声言要把此事作为典型,开展批斗。
      在这期间,他的女儿因饥饿的舅母没有奶水喂也夭折了。老实本分的大舅,苦累难当,身心俱疲,极大的屈辱弥漫心头,对人世产生了深深的绝望。当天夜里,就找了根绳子,在家悬梁自尽了!
      苍天有眼,不该死的人是不能死的!本家一个叔叔(就是建国舅舅的父亲,我们叫“家发爹”),深知大舅的为人,知道他受了极大的委屈。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因此,刻意留心地关注着大舅。夜阑人静时候,他三番五次地围着大舅家打转,以防不测。还真让他猜中了,他真听到了屋内有异常的声响!毫不犹豫地踹开大门,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大舅,从奈何桥上抢了回来。
      衷心的感谢家发爹,为我们挽救了大舅!大舅活着,是老表们的福分,也是我们的福分!母亲在世时每每讲起这些,心里都十分难过。                     
      大舅一生厚道本分,勤扒苦作,克己为人,对亲戚朋友真诚肯助。他作为我们外公家的头男长子,守望故土,在联系姊妹亲情中起到了核心作用。他们姐弟四人,人分四处,心系彼此,互相关爱。为我们树立了睦亲恤友的榜样。记得是文革期间的有一年夏天,母亲回莫市办事,在大舅家住了一夜,发现大舅没有蚊帐,仅靠蚊香(那时,还是那种用锯末加硫磺等药物制作的土蚊香)驱蚊。劳累
一天,晚上被蚊子咬的根本没法休息,因为实在太困,一旦睡着,蚊子蜂拥而上,使大舅身上满是斑点和挠破皮的伤痕。母亲心痛不已。知道大舅家因为布票和资金都有困难,一时半会还做不了蚊帐。母亲回到家里,与俺爸商量,决定当月发工资后做顶蚊帐送给大舅。记得当时花了8元多,布票多少不记得了(一尺布票可以买几尺罩子纱)。当时母亲每月的满勤工资是二十几元,相当于母亲当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可见,那个时代,人们生活的何其不易!也印证了大舅他们姐弟之间相互倾力扶持关照的同胞情义。
       儿时,我与大舅之间,最直接深刻的记忆有两个:一次是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到潜江开会把我带回老家,好像是在大伯家玩。回总口时,托大舅赶早把我送到城里的姑妈家。清楚的记得天还没大亮,大舅从大伯家接到我,背着我走在那条蜿蜒的老堤上,四周朝雾弥漫,我匍匐在大舅背上睡着了……
      还有一次,是我和哥哥在大舅家玩。不知因为什么,闹起了别扭,扬言要自己一个人回总口,并跑到大舅家旁边的堤上,见有人关注就往远处走,没人了又自己慢慢挪回来。几次三番,不再有人理会了,自己也不敢真个的独自进城回总口,进退维谷,自感无趣又不好意思回去。这时恰好大舅收工回到家里,了解情况后,喊我回家吃饭。我却故意往进城的方向跑去,大舅拖着他那只粗腿,气喘吁吁地追着,一直追到钱家台附近的堤上,才抓住了我。可想而知,大舅当时是何等的愤怒!可是他当时并没有对我发泄,甚至连一句狠话都没有说。还连连安慰哄着我,牵着我回到了家里。现在想起这事都十分惭愧和后悔,少不更事,给大舅平添了许多的辛苦和麻烦。
       成年后,我从心底敬爱大舅一家人。后来,父母亲退休后搬回老家居住,与大舅家相邻很近,来往更为紧密,平日里我们都不在父母身边,家中大事小情,多有大舅及表兄弟们帮忙打理,令我们十分感激。
       妈妈走时,大舅及表兄弟们,忙前忙后,重活累活奋勇当先,其表现完全不亚于我们这些主人翁!他们对亲人远行而悲恸的真情流露,令我这个亲生儿子都甚为感动。
      敬爱的大舅,谢谢您!表哥表弟们,谢谢你们!
      敬爱的大舅与我们永别了!我们将永远怀念您!
      敬爱的大舅,祝您天国安好!

                                                 2018年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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